许兰亭律师：如何选择最优的辩护方案

许兰亭

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刑事业务委员会副主任北京市君永律师事务所资深律师北京市律师协会刑法专业委会副主任

怎样选择最有利的、最适合本案的辩护方案？根据什么来作出选择？家属闹得很厉害、情绪很激动就必须做无罪辩护？因为家属说很冤枉、案件有领导的批示或舆论的炒作，有的案件还没开庭，舆论已经吵得很厉害。无论是嫌疑人还是被告人，都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这种情况下，律师应该怎么办？应该依据什么来选择辩护方案。

来源 | 教授加、北大法宝法律法规库

1

案件的事实、证据与法律

做无罪辩护也好，罪轻辩护也好，是根据什么？是根据本案的事实、证据和法律？还是根据领导的批示？舆论的炒作？家属的强烈反应？必须根据本案的事实、证据和法律。家属的情绪、领导的批示、舆论的炒作不是判断的标准，作为律师不应该管这些，我们就看本案的事实怎么样、证据怎么样、法律怎么样。有的时候家属来找我要求做无罪辩护，说这是找辩护人的标准。我说做无罪辩护可以，但首先要看看材料，另外，做无罪辩护没问题，这是律师的权利、被告人的权利，也是家属的权利，但是能不能成功取决于法院，不是要求无罪就一定能无罪，还要看本案的事实、证据和法律。

案例：孙长松合同诈骗案
孙长松从银行贷款2000万，贷款是有担保、有抵押的贷款。
后因孙长松没按时还款，银行起诉并胜诉，但没有要求执行。由于银行着急上市，要剥离不良资产，就将该债权转给一个资产管理公司。该资产管理公司认为孙长松企业名下的游乐园很有前景，光土地、房子就很值钱，推定贷款肯定还得上，所以资产管理公司没有实行法院的强制执行，这笔贷款就拖延下来没还。
后来，孙长松和公司另一名股东发生矛盾，双方你告我、我告你，最后导致孙长松被抓起来了。被抓起来以后，发现偷税、虚报资本等罪名都不成立，最后一看，还有一笔银行贷款2000万没还，最后定了诈骗。本来，像孙长松这样的应该定贷款诈骗，但贷款诈骗没有单位犯罪，而他的行为是单位行为，所以最后定的是合同诈骗，因为确实钱没还上。

这个案子做的无罪辩护，虽说钱没还上，但不是没有原因。贷款时有足额的抵押和担保，钱没还上判决银行胜诉，为什么银行不申请执行？如果当时申请执行，孙长松有财产执行。本案是银行怠于履行自己的职责，没有申请执行，导致这笔钱一直没还上。

除此之外，孙长松贷款时没有虚构事实、隐瞒真相，很多表格都是银行工作人员帮助填写的。如果有造假，也是银行工作人员帮助完成的。因为贷款是贷给孙长松的，银行说表格怎么填都无所谓，所以说银行并没有受骗。

但是这个案件也是一波三折，经历很长时间，一审按合同诈骗罪判十年。孙长松上诉，上诉后发回重审，发回重审后一审再次判十年。孙长松再次上诉，二审时宣告无罪，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不能证明对这笔贷款有非法占有的目的，终审宣告孙长松无罪。

孙长松从被抓到最后无罪，前后经历了5年，这5年一直在看守所待着。当时我们一看案件，就感觉定罪证据不足，确实钱没还上，但是有抵押、有担保，银行也没有受骗，而且孙长松的资产远超债务，有还款能力，也有还款意愿。因此，无法证明非法占有的目的。

无论是贷款诈骗还是合同诈骗都强调非法占有的目的，客观方面比较容易看出来，比如说有没有虚构事实、有没有隐瞒真相等，但判断非法占有的目的不太容易看出来。本案没有证据证明非法占有的目的，应该疑罪从无，最后判决无罪。所以，任何一个案件辩护方案的选取，无罪也好、罪轻也好，要看事实、证据和法律。

2

当事人的认罪态度

除了看事实、证据和法律外，也要看当事人的认罪态度。当事人是认罪还是不认罪？是认这个事还是不认这个事？总之，要按照有利于当事人的原则开展工作，不得违背当事人的意愿提出不利于当事人的辩护意见。

全国律协刑事业务委员会在2017年修订了《律师办理刑事案件规范》，其中第5条的规定告诉我们当事人的态度也很重要，我们要尊重他的意见。

第五条

律师担任辩护人，应当依法独立履行辩护职责。

辩护人的责任是根据事实和法律，提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无罪、罪轻或者减轻、免除其刑事责任的材料和意见，维护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诉讼权利和其他合法权益。

律师在辩护活动中，应当在法律和事实的基础上尊重当事人意见，按照有利于当事人的原则开展工作，不得违背当事人的意愿提出不利于当事人的辩护意见。

有的案件最后平反的理由是原审被告人有罪供述不一致。比如聂树斌案、呼格吉勒图案、陈满案都是命案，当年都有口供，都承认有罪，但是后来都平反了，原因就是原审被告人虽做过有罪供述，但是有罪供述自相矛盾，前后不一致。

所以，当我们能够判断、认定当事人的口供是虚假的，是在违背真实意愿情况下作出的，我们当然可以做无罪辩护。虽然他做过有罪辩护，但是有罪辩护是不是真实的、是不是自愿的，这都需要我们来分析判断。

选取辩护方案要考虑事实证据法律，也要看当事人的认罪态度。如果当事人自己不认罪，我们不好说他有罪了，我们要尊重他的意见；如果他自己都认罪，我们要看他的口供是不是自愿的、是不是真实的、能不能跟其他证据相互印证，不能说当事人认罪，律师就盲目相信，不加分析、不加甄别、不加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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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 李泽鹏

审核人员 | 张文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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